第一次接触《红楼梦》,是有一次陪母亲去影院看徐玉兰、王文娟主演的越剧电影《红楼梦》,那时我还是个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当看到葬花一段,林妹妹凄怆哀婉地徘徊于花影树丛中,我问母亲林黛玉为什么要葬花,母亲说因为她的宝哥哥和宝姐姐要结婚了,母亲的回答我不置可否,但是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后来,我慢慢地长大了,开始接触了一些文学名著,我渐渐地意识到,在浩瀚无垠的文学经典夜空中,《红楼梦》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光芒万丈,它的光芒吸引着我一次又一次地读它,我觉得《红楼梦》中最唯美,最经典的一个桥段就是黛玉葬花,看87版《红楼梦》电视剧陈晓旭饰演的“黛玉葬花”时,伴随着陈力颇为悲凉的《葬花词》音乐响起,我泪如泉涌,感觉心如风中的花瓣一样,摇摇欲坠……记得看后我还写了这样一首小诗:

一瓣  两瓣 三瓣

落英流水  终是无情

你 手荷花锄 

茕 茕 孑 立

 

风飘起

素色罗裙  可否托起

满地香魂

纤纤玉指  拈花入囊

香冢   藏不尽你

万千愁思

  

唉 一声叹息

九霄的声音

不可能穿越古今

我只能

遥遥地

听着你的哭泣

 

再后来,我发现,对《红楼梦》的研究已成为一门专门的学问,喜欢《红楼梦》这本书的读者太多太多了,在读书群中,我与某一位爱书人深入交谈之后,会小心翼翼地问:喜欢《葬花吟》吗?,如果对方回答喜欢,我的心中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一卷唯美的文字,如精灵们的魅舞,在脑海中跳跃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年轻时读《葬花吟》,总被黛玉葬花的优美与哀伤所感动,人至中年,觉得黛玉葬花实际上是其用理智、用心灵审视自然、人生的一种态度,是黛玉的精神抵达,她为生命而歌,为理想而吟,因花开想到花落,因花落想到人亡,因美想到美的凋谢,因爱想到爱的消逝……生自何来?死往何去?生命的意义又在哪里呢?黛玉是至情至性之人,她为爱而生,为爱而活。她要非同凡响的爱情,要切肤的爱与痛……幸好,她得到了,可是,世俗的生活,容不下她的爱,她的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于是她只有埋葬自己的爱情,为爱而亡,爱与死形影相随,换言之,黛玉的葬花吟实际上是其生命的绝唱,而生命的绝唱即爱的绝唱。

葬花吟,一首不朽的绝唱,非《红楼梦》所不能为,非黛玉所不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