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放暑假,我们圈子里的前辈缪老发来信息,邀请我参加他的长篇小说《银行风云》研讨会,我有点受宠若惊,自感羞愧。在这个圈子里,我扛着个“秘书长”的头衔忝列其中,未立寸功,近年又荒于笔端,沉湎玩乐。以缪老为首的前辈们,还是一口一个秘书长的提携我,凡事都带着我开眼界,这让我能勉强跟着大部队走,不至于离文学越来越远。

七月十一日上午,紫金城大酒店,我们文学社团的活动据点,研讨会很是热烈。周边县市的好多学者、教授、知名作家也赶来参会。我认识的周桐淦、蔡肇基、曹学林、高泰东以及《泰州晚报》总编辑翟明和《新苏北网》主编等都作了热情洋溢的发言,充分肯定了小说的艺术价值和社会意义。研讨会持续到中午12点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还有好多人没机会发言。我悄悄把阅读心得揣进包里,不敢在众人面前献丑。

我读小说,往往喜欢一并读人,因为喜欢这个人,连同他的文字都多了引力,对于他的见解和感悟也能最大地认同。读缪老的《银行风云》,一开始就是把作者作为主人翁代入的,郑刚的原型基本来自于作者自己。曾在宣传部当记者,也当过港口镇的书记,这与小说里郑刚的经历如出一辙,我们知情人读着读着,会心一笑。三十年前的风云际会,到了从心所欲的年纪,仍旧念念不忘,便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小说的创作,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忠于生活又不甘心臣服于生活。作者将亲历的过往,融入了艺术创作,得到了升华便成就了一道大餐。曹雪芹写《红楼梦》,海明威参加西班牙内战后写《丧钟为谁而鸣》,大概也离不开这样的路子。

小说里人物的语言丰富,极具地方特色和个性特征,俗语俚语俏皮话随手拈来。什么田鸡篓子倒下来,个个呱呱叫。树个蜻蜓,他当成竖着个丫衩棒。眼睛长在额头上。还有专业术语顺口溜:人行的职能,记好帐,看好库,报好数。信用社一句话,农行是亲老子,人行是干老子,我们要听亲老子的话。等等。

读到郑刚在巷水镇时由于工作辛劳,落下了甲亢突眼的毛病,右眼球突出。为了保护甲亢突眼,他用一只手遮着右眼,用左眼修改文章。不禁触动了三十年前的往事。
    那时,我刚刚工作不久,任教91建财班的语文,某天课间,路过教务处,无意间听到教务主任与班主任老师小声交谈,我只听了一耳朵,大概是,在上海看的,必须手术,要摘除一侧眼球……暂时不要告诉孩子……

我知道,那个孩子在我的班上,但一直不知道是谁,是男生还是女生。再后来,因为文学,有幸与缪老相遇相识,这已是二十年后的事了。《一只眼睛看世界》的缪老,原来就是那个他。暗号对上了,我们变成了忘年交。

这些年,对缪老的认识越来越深。执着、严谨、勤奋、热情,古稀之年,仍不乏幽默,年轻心态。他几乎每天都活跃在群里,呼朋引伴,笑谈风云。散文集《一只眼睛看世界》、长篇小说《银行风云》、地方志《姜堰名人》,以及尚未公开出版的洋洋六十万言的纪实文学《胡锦涛和姜堰》,让我们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他又在《泰州晚报》,加拿大《大中报》开设专栏,还马不停蹄的奔走各地,为创作积累素材。这样的蓬勃热情,连许多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说实在的,缪老是南师大中文系的高材生,舞文弄墨,并不稀奇。我只是搞不懂,当过乡镇一把手,银行行长,多多少少应该有点官气,哪怕有那么一点点架子或者威风,也是正常的。但是,他居然没有!缪老不善遮掩,总是赤条条的站在小说的前沿,读来亲切而真实。这也是与缪老交往,他身上最吸引我的独特魅力。与人相交,同类而聚,圈子里有这样的长者、智者、尊者,实属三生之幸。

人生经历决定作品高度,感悟能力决定作品深度。缪老的经历和思想无疑是高人一等的。我私下里尊缪老为师长,不知道前辈是否受我这一拜。

作为一名教师,一直在思考一个基本问题,如何让学生言之有物,甚至妙笔生花,我想,《银行风云》的成功创作给了我启发。

詹姆斯·乔伊斯认为“写书不应该是提前计划的,应该是自然而然写出来的”,马克·吐温认定书是“自己写出来的”,海明威也认为写书只要简单地把灵感倾倒出来就可以了。缪老写《银行风云》,一定没有预谋,调入银行系统后,也没有刻意为今后文学创作搜集一些素材,能写出如此真实而专业的金融类小说,大概要具备一些必备条件,比如对工作的热爱,“根”扎得深,没有全身心的投入,没有对新岗位深入思考,没有刻骨铭心的工作实例,是不可能写出来的。其次,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感,“情”调得浓。改革开放初期,央行与地方银行的不同职责和面临的窘境大相径庭,不曾呕心沥血,不曾殚心竭虑,是没有那种体会的。此外还要“业”专得精。隔行如隔山,金融系统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是绝对陌生的领域,从门外汉到内当家,其间的酸甜苦辣,只有作者本人知道。还好,南师大中文系毕业的缪老,从耍嘴皮子,到动笔杆子,又去乡镇当过泥腿子,再到一个烂摊子去想法子闯路子,经历不可谓不丰富,人生的一次次急转弯也给了缪老文学创作充足的养料。

如何驾驭文字,写出真情实感,缪老的创作经历,就是一个很好的示范。明天,我就要讲给我的学生听。

我在写这一段文字时,一位老师走进我办公室,无意间瞥见,惊呼并正色道:这缪老是不是那个缪行长啊?他是我们梅垛人,这个人,不简单,很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