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结识了一只喜鹊。

   喜鹊当然生得不如画眉那样好看,但是黑黑白白,丰满流畅的,歪了脑袋往绿草坪上一站,照样讨喜得很。何况,人们都说,喜鹊一叫,便是喜事要临门呢。

   没有什么人会不喜欢喜鹊,我也喜欢。但喜鹊是大家的喜鹊,这我是清楚的。别看它四处走走停停,这儿啄一下那儿叫几声,其实哪里都收不进喜鹊的记忆。我不会飞,但地心引力赋予我的最大美德就是理智、务实,我可不会试图逮它一下养起来或者怎么样,我知道喜鹊是麻烦的鸟儿。

   于是在这个小区里,喜鹊便和我做了邻居。但后来,事情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每日开窗都会看见,喜鹊如果在家,我就把头点上一点,喜鹊拍拍翅膀向我叫一声致意。这没什么,我本来就跟喜鹊认识嘛。

   后来次数多了,我竟然愈发喜欢上了这样的点头之交,倘若一天中能听见一次,好像前后这个把小时都随之变得亮堂。所以再开窗的时候,碰上喜鹊正好不在家,我会感到失落。渐渐我发现自己开窗的频率越来越高,就为找个借口往窗外看看。喜鹊似乎觉察不出什么,也不反感我的频繁出现,我开始大起胆子给它唱几句歌,喜鹊也并不惊慌飞走,甚至叫得比平时嘹亮。

那日开窗,喜鹊竟落在了我的窗前,我也只是一犹豫,便攥紧了它。把它放进笼子中时,我不得不忍住激动和紧张带给双手的颤抖,在此之前我无数次告诫自己,喜鹊只有待在林子中才是合适的,一旦关进笼里,没人能阻止它的突然衰老。

日子还是一天天流水似地过去,不同之处在于喜鹊是我的了。喜鹊照旧那副惹人爱的样子,叫法和从前如出一辙,但不知怎地我开始不大看得惯它仍是我去逗弄时才会发出几声,这不太像只称职的家养鸟儿,但喜鹊这动物也只能是这样,从不是主动去讨别人欢心的,看似没架子实则最有种不自知的矜傲。当然,还有种可能我不太愿意去想,就是怪我不会养鸟,要是换个人去跟它相处或许它会比现在振奋活泼。怎么能换个人呢,喜鹊那么可爱,我博取它的信任又是那么不易,放走它我是一万个不舍得。

于是,现在我只能坐在桌前写着这些字,望一眼房间那头神态自若的喜鹊,然后在心里嘀咕:喜鹊可真是麻烦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