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艳和我

在我眼里,花红艳年轻时候是很苦的,她是我爸的妹妹,大概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没了娘,花红艳又不像他哥那样有稳定的工作,所以一直都在为生活打拼。

在高考的作文里,写过一次花红艳,因为是胡说八道,所以几乎不记得写了什么。

总是听同龄人讲他们怎样在爹妈面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的爹妈,由是我妈,从小就是往“自强独立”四字培养,除非我病了,病得卧床不起,才会有饭来张口的可能,所以我特羡慕,也希望能摊上那样的爹妈,并不是因为我有公主病。那时只有花红艳会给我买漂亮的裙子,小皮鞋,别的小孩都吃的零食,会不用做任何家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花红艳那里,我才有做女儿的感觉。童年里有很多的时间和记忆都有花红艳:她结婚的时候,我五岁,守着码头,哭喊着不让船带走花红艳;夏天,我们在花红艳家吃不完的龙虾,面炸小螃蟹,喝汽水;花红艳收购棉花,开着大船挨家挨户地收,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我坐在船头,等待回家。花红艳家的衣柜上镶着一个钟,搬了几次家,现在在夜里一听到它滴嗒嘀嗒熟悉的声音,就像回到了童年。

成长的路上,我时常迷茫,花红艳经常鼓励和帮助我。我渐渐长大,她渐渐老去,我们的思想有了不同的方向,我们常意见不合,争吵。

比如这些年,为了给我找个对象,花红艳比我亲妈还费心,前段时间,花红艳托人给我介绍了一位十分优秀的男子,没多久的时间,他又跟前女友跑了,甩了我。在我十分伤心的时候,花红艳并无安慰,怒斥:虽是85后,却长了一颗70的心,像你这样古板保守,像是嫁不出去了!我反驳:我已然一无所有,独尊严不可再丢,那样优秀的男子,嫁不出去也是罢鸟!双方气急,挂了电话,都想老死不相往来。

就这样不相往来两月有余,不是怨恨,就是冷静了知道花红艳讲的都是事实,我生错了年代,她揪住了我骨子里的伤口。家里有几张花红艳年轻时的照片,都是半身照,白色的衬衫,军绿外套,乌黑的齐肩发,忧郁的眼神,握着书,背靠着栏子,凝望远方,就像戴望舒《雨巷》里走出来的丁香一样的姑娘。那是个为爱痴狂的年代,那样的姑娘(我心中的女神),谈了几场恋爱,选择了爱情,颠颠撞撞,走到了如今的模样:青丝斑白发,皱纹爬上了眼角,靠栏的肩半佝偻,曾经的坚忍变成了固执,她老了。

我忍着泪,握着电话,用若无其事的声音帮花红艳排解最近郁闷,之间没有谁怨恨了谁,也就没有谁原谅了谁,与不相干的人,还有那些总会过去的事比,花红艳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都得抓住。我没出息,可我是善良的,所以花红艳,请原谅我走得太慢。

花红艳是我爸的妹妹,是我姑,我的好友,我的女神,现在,后来,后来的后来,我做她的小棉袄吧。

(唉,我想酷酷地写我和花红艳,可是,可是,又是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