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那天晚上,我们四个连襟都在庄中丈人家聚会吃了中秋团圆饭。饭后,我们一家先回到新建的房子里敬起月光菩萨来。(敬好了要乘车去泰州“园博园”赏晚景。)

先在院子里对着月光的地方拼放上两张小方凳,再用两只圆盘分别放了大月饼和对角菱,一并连同铜香炉放到小方凳上。我点了三柱檀香插入香台,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的是永远的平安。在院门外燃放了一串红红的鞭炮,顿感添了几分热烈的气氛。我想这声声钻入长空的“啪啪”声,正是在呼唤“碧海青天”月宫中的嫦娥步出月宫,来到小院中品味人间的鲜美供品吧。当然,月宫的仙子是不屑这些供奉的,那就借此下得凡来,闲散一下久居月宫中凄冷的时光吧。

月光如练,斜斜地洒向人间,世间的一切似乎都笼罩在这雾般的银辉之中。看着天空中琼楼玉宇内翩翩起舞的嫦娥仙子,不由我想起前些天翻阅案边的《故事新编》,重又咀嚼多遍《飞天》时的款款忧思。

鲁迅先生当时之所以写《飞天》主要是为了回击当时文坛上诋毁他的那些小人的。但是每每细读起来总能嚼出一些味道来,这到不是在奉承大家。而是大家的真正人品与文品总会给后世的我们无限的启迪与思考。

嫦娥之所以最终要离开生她养她的人间而去是有因的,但万因之根就是“人”的自毁。

之所以让嫦娥一家到了整年就吃乌鸦的炸酱面的地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原因是他们在很惬意的年代时“熊只吃四掌,驼只留峰。”其余的就都赏给使女和家将们。后来大动物射完了,就射“封豕长蛇”“野兔山鸡”,射法高强,要多少有多少。竟射得遍地精光,射得只剩下乌鸦做菜了……

“乌老鸦的炸酱面确也不好吃,难怪她忍不住……。”羿也只能承认是自己的狂傲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我们如今也可说是正处太平盛世,许多事物都似风起云涌——良田蚕食、楼盘遍地、车浪如潮……,心中很容易少了节制,少了忧患。

你能说不会有朝一日也会到了只能吃乌老鸦炸酱面的地步吗?

也许你会说“这不是杞人忧天,科技这么发达,到时候把‘乌老鸦的炸酱面’做成像‘牛肉炸酱面’一样好吃不就行了。”

当初羿之所以如此张狂地生活,全仗有飞天仙丹的一朝升天。难怪地球人都正忙于研制飞船的奔月工程,不会也为了给人类寻求一条后路吧。

我想果真如此,嫦娥奔月就更有另一番道理了。如果不早日飞天,隔以时日,她恐怕会过上只能整天吃“人肉炸酱面”的日子了。

人们之所以在中秋佳节只供以素品,大概是想让月宫的嫦娥永远不忘当年与羿生活时毫无顾忌的奢侈给自己的家庭带来无比的痛苦吧。

告慰普天之人,以俭持家方能久安,逞了一时的奢华会毁了一世的幸福。

有时耐住“云母屏风烛影深”的孤寂清苦还是需要的。

 

夜深了,我独自一人倚靠窗前,月光更显皎洁。除了风,万物皆无声息。临望长空,难知晓何人初见月,更不知明月何年初照人。

亿万年来,月亮如同匆匆时光中永恒的独行者,万古的风尘湮没不了她的圣洁,千秋的轮回也改变不了她的模样。

一阵秋风迎面吹来,拂起我心中的寒意。

过了今日,清冷的广寒宫中又将重演独饮苦涩桂花酒、寂寞弄舞桂花影的生活了,偶有一滴苦酒从玉宇掉到人间的草叶上,顿化作思乡愁苦的泪珠……

 

(于三书屋   09105  1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