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饭桌上妻子说,要不要去吉庄看一看三姑父,我说就让慧慧的爷爷回家(中秋节这天)给油菜苗打药水时顺便把酒和月饼带给他们吧。

妻一提到三姑父,就不由让我想起三姑姑来,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但是没经过眼眶,而是直接流到心里去了。

三姑姑叫美元,虽然听了一辈子的“美元”,但是一生很苦。听父母说,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大概十八岁那年,她的大腿上害了一个洞,看了好几年都没得好,一直淌水,直到后来结了婚,前面的红旗农场上来了一批有水平的医生,前去求医发现已成骨髓炎了,刮骨除毒才得以根治。后来身体一直有些虚,加上家庭饭菜不是太好,因而身体总是显得瘦弱,两颊的颧骨突得很高。

分田到户后,就一直种着五六亩地。姑父由于经常在外面做一些小零工挣钱,到了大忙时才下田突击几天,平时田地里的杂七杂八的农事,都是她一个人起草贪黑地忙活。而且一忙活就顾不得讲究吃,一日三餐很是清淡,口头上说是没空忙,但内里人都知道,就是一个 “省” 字,为此父亲经常劝她注意身体,要常买些好些的菜填补填补,但是她很少听见去。

前邻后舍人家的孩子大都早就离开学校帮着家里挣钱了,表弟表妹相差没两岁,上学成绩很优秀(记得表弟那年是以全乡第一的成绩上的初中),全靠他们含辛茹苦、俭俭朴朴地省着完成了学业,并都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表妹分在姜堰人民医院,表弟在春兰公司的V字型大楼做会计。)

那样的条件,能把两个子女培育成这样,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每每想起,很是感动。

去世前的三姑姑是很痛苦的,得的是“内风湿性关节炎”,前后有五六年的时间,每当发作时,除了要花较多的钱治疗让她感到心疼外,更多的是全身的关节钻心的刺痛。这种病,又称“不死的癌症”,足见它的可怕。严重时,走一步都很疼。立也不是,躺也不是。最终三姑姑还是经受不住病痛与心痛的折磨在一个入冬不久的傍晚,没有留下一句遗言,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身旁,孤苦地闭眼离我们而去了。

邻居们见她走了,看着她的遗容,无不呲嘴“太苦了!儿女们才都成了家,过好了,可是得了这种病,还没来得及享几天清福就走了!唉!”

她的走,比起那无比的痛苦来说也许是一种好的解脱吧。但是,她的走也给我们——她的哥哥、姐姐们、妹妹、她的家人、小孙女、小外孙们,带来了永久酸心的难受。

三姑姑火化的那天,我去送了她,走的是姜堰路,在姜堰宾仪馆我亲眼目睹完完整整的三姑姑进去了,一会儿就剩下那么一小堆白骨出来了,看着工人们把三姑姑的白骨敲碎,我的心也随着被敲碎了,那种难受我至今都无法忘怀。见有一小块白骨溅飞,我与表弟和表妹都会很小心地捡起来,都想让她能再完完整整地回家。

那天,我虽然没有放声痛哭,但是我流了许多泪,一半顺着面颊流,另一半也是流到心里去了。

三姑姑是不可能完整地回家了。三姑姑不可能再回家了。从她离开我们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把她分散到她的每一个亲人的思念里了。

以后再从她家那对简陋的对开的木大门前走过的时候,再也见不到她那瘦弱的身影了,再也没机会喊出那熟悉的称谓了。

……

三姑姑头发还是全黑就走了,距今天已近两年了,走的那年才59岁。

三姑姑,你在我的心地里已经永远留下了一块深深的绿印。

又到中秋节了,愿你在天堂与嫦娥仙子一起分享我们供奉的月饼吧!

 

 

      (于三垛书屋    09102  2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