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从屋顶悄悄探出头来,给这片寒冷大地捎来了一丝温暖。我停放好小毛驴,拎起小包,疾步向我们的“小家”走去。轻轻推开门,不出意外地,一张小脸似乎有所察觉地,已看向我:“张老师,早上好!”我走过去,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你早!”毛绒绒的碎发戳得手心痒嗖嗖的,他的笑脸越发灿烂,有些羞涩,有些欣喜。

他叫阳,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一个真正的留守儿童。我与他的心灵之旅开启于八月三十一日。

那天早晨,学校里异常地忙碌。人来人往,喧嚣无比。我送走了一拨一拨忐忑又新奇的家长,正忙里偷闲捧着水杯打算喘口气。门口晃过一道身影,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已蹦了进来。他略带腼腆地冲着我打招呼:“老师好!”好乖的小孩!随后,一个略显腼腆的年轻男子也走了进来:“老师,我来给孩子报名!”我迅速地在名单表上找到了他的信息,只一眼,我已发现问题——母亲一栏空空如也。我边轻声地解释相关收费政策边跟孩子聊着:“你叫什么?几岁了?以前在哪里上的幼儿园?”孩子小声地回答着,边晃着凳子,倒也不惧人。“妈妈叫什么呀?”此话刚一问出口,我敏感地察觉到气氛陡然发生了变化,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孩子眨巴着眼睛,下巴搁在手臂上,不吭声了。父亲在一旁鼓励着:“告诉老师吧。”孩子依旧不吭声,只是嘴唇抿得更紧,眼圈已经泛红。这一刻,空气似乎凝固了,我的心也陡然沉重起来。我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家庭。这时,一直在外面观望的奶奶走了进来,父亲假借着换零钱的借口让奶奶带着孩子暂时离开了教室。

在接下来的交流中,我了解到了孩子的基本情况:因为感情不合,父母在两年前离了婚,离异后的母亲绝情地丢下了孩子,从此杳无音讯。父亲见不得孩子思母心切,辗转联系上母亲,狠心的母亲仍拒而不见。为了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父亲取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举债买下了学校旁边一栋老旧的楼房。给孩子报名后,父亲将要奔赴遥远的大都市挣钱养家,陪伴孩子的,只有年迈的奶奶。

平静的陈述后,是一室的寂静。小说里的故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我面前铺陈开来,阳的身世勾起了我身为人母的一颗柔软之心。“吱呀”一声,门又开了,孩子举着零钱蹦跳着向我走来:“老师,我换到钱了”。我努力调整心情,扬起笑脸朝向他:“好棒,真能干。”孩子再次趴在我左侧,腼腆地问我:“你就是我的老师吗?”“是的。你喜欢我吗?”“喜欢。你像我妈妈。”“你像我妈妈。”我的心,微微一震:孩子,我何其荣幸可以当你的妈妈?我又怎能辜负你这样纯真的期盼?我嘴角含笑,心中却有泪水默默流淌。

语文课上,孩子们正沐浴着初阳,“aoe……”稚嫩的童音在教室里回响,那是最美妙的音乐。阳,趴在桌上,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他,是想爸爸了吧。我悄悄地走过来,摸摸他的小脑袋,轻轻拍拍他的腰。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挺直腰,看着我,羞涩腼腆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脸庞。我看着他,微微笑着。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了光彩。我指指黑板,他的眼神随着我的手势移动着。

下课了,孩子们欢呼着奔向操场。他,悄悄地挪着步子,走近了,走近了我。我不动声色。“老师,你在干什么呀?”“我在改作业呀。”“老师,我背古诗给你听好不好?”“好。”“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我搁下笔,专注地看着他,嘴角含笑。他不好意思了,微黑的脸上一丝红晕浮现:“老师,我背得好吗?”“很棒,一个字都没错。”我高高地竖起拇指。他摸摸头,笑了:“老师,我出去玩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像只灵活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略带欣慰。

学校布置了特困学生补助申请的工作,我的头脑中立刻闪现了阳微黑又腼腆的笑。QQ里,我跟阳的父亲解释了这项政策,阳的父亲感激无比,连声道谢。

晚放学,阳是今天的值日生,他手握着扫帚,卖力地清扫着。他的奶奶,那个朴实的老人走了进来,她搓着手,腼腆地说:“张老师,阳在学校表现怎么样?”我敏感地察觉到,那个正扫地的小小人儿放慢了动作,两只眼睛偷瞄着我们呢。我心中发笑,跟老人细细描述着在校情况。渐渐地,那个小人儿的动作更轻快了,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呢。这家伙,简直是个小侦察兵啊!老人有些激动:“老师,阳回家都跟我说了,老师像妈妈,对我好。”老人的眼眶有些泛红,这情绪感染了我。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拍拍她的手,并不说话。视线所到之处,小人儿正认真地清扫着每一个角落,动作轻快,间隙有笑声响起。

夕阳,透过窗户柔柔地照进我们的小家,照在他的身上。

孩子,你视我如母,我怎能拒绝你这爱的呼唤?那么,请,让我住进你的心房,与你一起共同成长;请,让我住进你的心房,与你一同朝向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