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且偷浮生三月闲
兄弟,我该怎样说你,年过四十,老大不小的人还会在生活里冒出有四个字——意外受伤,怎么就这样不小心,刚刚知晓如此讯息,心里怪不是滋味。
兄弟,我听说是跌下的,那肯定是手臂或腿脚有点小恙,手伤了腿脚动,腿伤了手臂动,可怎么能伤到脊椎,这是个很尴尬的部位,虽说是轻微损伤,也预示着在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兄弟——你只能卧床,身子将无法舒展。虽说有种淡然的人生态度是这样描述: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可这绝不是你的人生追求,奔跑,前进,是你的信仰。你跟我谈过老舍,哪怕这一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也要逼着自己写满五百字,也说过村上春树,他有着自己生活的规划,每天保证四小时的写作,另外的时间在阅读在体验生活。兄弟,你忘了,村上春树每天还在跑步。如今就一人高的桌子,竟然把你给绊倒。总想,这是一个箭步可以跃上的高度,一个飞身可以飘下的高度,兄弟,你曾经敏捷的身手呢?
十年前,我们去一个比较遥远的学校工作,烈日骄阳寒风重霜从不在话下,也遭遇过无数场暴雨,两人合着一辆单车,只是在呐喊欢呼。在荒野里,突然会冒出痞子蔡薛邹鲁之类的角色。“嘿嘿,终于等着你俩啦。”“你们想干什么?”“这你们是知道的。”“那——你们可以倒下了。”于是就结束了,我俩甩一甩头发,只留一个背影,甚至不屑于回转头去看看他们绝望的眼神。我们错过了一个佩剑时代,但是古龙金庸温瑞安陪着长大的我们血液里总有一点点侠客情结。可是,兄弟,如今你怎么啦?
在病房里,二丫送给你一束康乃馨,惭忸笑着地祝你早日康复,我则开始笃信“跌打损伤一百天”的古训,因为这有着极为鲜明的时间节点,这也是我对着你说得不多的几句话之一。希望奇迹发生但拒绝意外以及病痛的隐性延续。
一百天,就三个多月的光景,兄弟,这段时间你可以静静地思考自己的前世与今生,参悟宇宙与自然存在的哲学,毕竟医院是人类能够找寻本我的两个重要场所之一。三个月,停下纷繁的脚步,等等自己疲惫的灵魂。人过四十,应该慢慢学会使用减法了,譬如心机譬如手段。当然,自我的信仰除外。
兄弟,记得我还说了一句话,“家里有十二年寒窗的孩子,在这春天,在这春天的四月里,家里某些细小变故或许能让另一处的风景独特,譬如即将的六月。”我不唯心,但冥冥之中绝对有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存在,作用于某些时间,某些人与事,只要你愿意相信。
陪床的嫂子略显得憔悴,她接过我的话头说了句:“孩子几天懂事多了。”
兄弟,你为何轻轻转过头去,对着惨白的墙壁。
兄弟,且偷浮生三月闲。
201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