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徐徐,你又绽放在湖边,你没有腊梅的婀娜多姿,没有荷花的亭亭玉立,也没有玫瑰的姹紫嫣红和沁人心脾的芳香,但你清纯、淡雅,有一种柔柔的美。久违了,芦苇花!

我的家乡地处长江中下游,水网密布,河湖纵横。村子的北边有条小河,河边是一大片浅滩,长满了芦苇。

春天,冰雪还未融化,万物还未苏醒,芦苇早已急切地穿透枯枝败叶,万头攒动,齐刷刷地窜得老高。待苇杆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母亲便挎上篮子,开始抢摘苇叶了。新生的苇叶,肥厚鲜嫩,用它包裹蒸煮出来的粽子,有着异常的清香。苇叶不等人,几天不见就会徒长,失去原来的鲜嫩。所以要尽早采摘。焯水晾干,可以保存数十天。采摘晚了,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所以要抢。每到这个时节,母亲总是格外忙碌,披星戴月地采摘着,拿到集市上换取几毛钱。一点一点地为我和姐姐攒着学费。童年读的书中有着苇叶的清香。

夏天,繁茂成荫的芦苇长满河滩,俨然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清风吹过,绿波荡漾。芦苇顶端是一只只碗口大的鸟巢。每只鸟儿都是高超的建筑设计师。它们将几根芦苇上端巧妙地聚拢,交织在一起,将苇叶折成碗状,里面铺上松软的干苔藓,一个个温馨的家便大功告成了。聪明的伙伴爬到远处的土丘上眺望,能隐约看到巢里新孵化出的小鸟,有几只,是什么色儿的。我则眼巴巴地呆望着,期待风刮得猛些,能掉下一颗鸟蛋,拥有在伙伴面前炫耀的资本。苇丛在动,鸟巢在动,但鸟蛋却纹丝不动,不知施了什么魔法。宁静的夜晚,萤火纷飞,装点着美丽的梦。此起彼伏的蛙鸣,让夏夜不再寂寞,更加温馨美妙。

鸟是苇滩的精灵,亵渎不得。鸭子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立夏将至,我们便开始在芦苇丛中寻找鸭蛋,为一年一度的斗蛋大会准备着弹药。大家各自打着算盘:有的要守住擂台,将荣耀进行到底:有的要洗雪前耻,挑下擂主,取而代之。斗蛋的规则很简单,两蛋相撞,蛋壳破碎者为输,蛋壳坚硬不碎者为赢。别看规则简单,真正较量起来可不简单。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我幸得读初中的堂兄斗蛋秘籍真传,所以屡次获胜,惹得其他人恨得牙根直痒痒。原来,斗蛋也是有技巧的。一般禽蛋都有一头稍尖,一头稍圆。比较尖的这头因为撞蛋的时候受力面积小,撞击的时候压强更大,更容易取胜。我为了一只鹅蛋,私下将这个秘籍外传,差点被堂兄逐出师门,肠子都悔青了。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道理,能否取胜就凭各人的运气了。也有不服气的,带来了核武器——鸵鸟蛋。顿时,所有的蛋都黯然失色,连鹅蛋都羞愧得无地自容。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那一簇簇摇曳的芦穗,像一支支饱蘸诗情的妙笔,流淌着难以言状的神韵,把河滩装点得美轮美奂。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远处传来欢快的歌声,淤滩上到处坑坑洼洼,小伙伴们一个个成了“大泥鳅”。我不动声色,来到沟边,只轻轻一提,树枝、稻草,连同泥鳅、鱼虾,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大家眼前,惊得小伙伴们合不拢嘴。旋即砍来芦苇,生火做饭。一时间,炊烟袅袅,香气弥漫。吃饱喝足,休息一下,躺在晒干的芦苇上,嗅着苇杆的清香。摘一支苇花,依偎在脸上,柔柔的,痒痒的,捧着洁白松软的苇花,做着棉花糖的梦。

冬日,寒风阵阵,卸妆的苇杆依然傲寒而立,不断诉说着河滩美丽的传说。

……

夕阳斜照,芦苇沐浴着金色的阳光,轻歌曼舞。几个水乡的孩子,捋了几捧芦苇花,抛向空中,散作漫天飞雪。

阳台上,玻璃瓶中,洁白的芦苇花亭亭玉立,散发着旷野的芬芳……

庆幸,马拉松比赛封了溱湖大道,绕道小路,才有了这次与你美丽的遇见。